【张小敬/檀棋】谁道长安
一个短篇，原著/剧集，剧情向，有未播剧透预警
敬棋cp绝不认输
1
说书的人总喜欢讲英雄故事，表情生动，唾沫横飞，硬是给昌平盛世添上了几分传奇色彩。只是安逸平淡的日子过得太久了，翻来覆去的几个桥段，也渐渐失了往日的情怀。
街边茶舍酒肆中，连店家小二都常常没什么兴致招呼客人，自顾自就着清水，听着那浴血横刀，烽火狼烟。
倒并非是人们凉薄，只是这些个热血故事，似乎离得太远。就如同那塞外的漫天黄沙，早已随驼铃声消散于广袤天地之间，只余携带岁月风痕的戈壁，仍沉默伫立。它是曾亲历往事，可早已没了言说的可能。
那些人与事，终究离长安过于遥远。
可今日似乎不同。
那说书人高涨了热情，引得路边人都频频驻足。这人把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零碎片段，一一串联，不过一日之前发生的种种，竟也说得有模有样起来。他说不知道那位英雄姓甚名谁，可驾车舍命引贼人入水，不顾安危护百姓周全，却说得分毫不差。姚卫率在此，怕是要也要鼓鼓掌，只是还会顺带加上一笔。
此人是救长安的神，他叫张小敬。
众人皆听得入迷，也未曾有人注意到一位灰土沾染了青色道袍的公子，和他身后的美貌女子，擦着人群进来。两人寻得一处角落落座，目光却直直落在那说书先生身上，又好似穿透了他，看向更远的地方。
小二顾不得上来招呼，只是偶尔用余光悄悄向那边撇一下。即使这般模样，二人身上仍有掩不住的气度，定不是什么寻常人。
这也猜得很准。
只是他猜不到，这是刚刚死里逃生的靖安司前司丞李必，和檀棋。
一日长安的生死相搏，让眼前这热闹景象，都在两人眼中映出了恍如隔世的味道。
李必转向了檀棋，一双眸子依旧清亮，“你从前与我说的，要追随张都尉，不变？”
檀棋万没想到，自家公子当下思索的，是自己的归处。她不知灯楼废墟之中，李必与张小敬早已敞开心扉，明了了今后打算。她低着头，觉得眼中酸涩。
“是。”
李必了然笑笑，“那便好。”
檀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，头便又低了低。
“公子……”
李必温声道，“我并无他意，你定了心思，我这就准备进宫求皇上赦免他，之后他便能以自由身，与你离开长安。”
檀棋心中大震，慌乱之下赶忙起身要跪，被一双臂弯牢牢环住，背后低沉的熟悉嗓音，又险些让她落下泪来。
“我说了，什么时候，都不要看低了自己。”
来人不是张小敬是谁？
李必疲惫又安心地勾了勾唇角，眼睛一直望着还有些怔愣的檀棋。
“他说得很对，檀棋，今后也莫要让任何人小瞧了你。”这位少年公子的笑容极为难得，得已窥见之人，也就是身边这几位同生死的友伴。
“你跟随我这些年，余下的日子，应当有自己的生活。”
李必轻抖衣袍起身，轻缓郑重地朝对面的张小敬施了一礼。
替大唐百姓，替长安万民。
2
自茶楼出来，李必去向皇宫，而张小敬与檀棋循着街头向城门去。
檀棋此时才稳住心神，担忧且不安地握着张小敬的手腕，力道还分外地大。
张小敬挣她不开，也无太多力气，只得放低了声音道，“檀棋，轻点，疼。”
檀棋听得他喊疼，赶忙放开，凑过来看。
这时候在阳光底下，看清了他衣衫上破烂之处还残留着血迹，只是玄色并不明显，在衣服上晕开深深的痕迹，混杂着尘土，让他更显狼狈。
她鼻子一酸，仰起头望着张小敬，“忍一忍，咱们走得快些，出城给你找个郎中好好治伤，这……这地方不安全。”
张小敬叹了一声，无奈又疲惫，他伸手将檀棋揽进怀里，兀自笑着道，“是太危险了。”
让你这么坚强的姑娘，流了如此多的泪。
檀棋怕再弄疼了满身是伤的张小敬，便靠在他胸口，任由那有力的心跳与灼热的呼吸包围了自己，隔绝了一切繁华与喧闹。
恍然之间她发觉，这才是真正让自己心安的地方。
3
檀棋初见张小敬，他不过是一个死囚。
她对于他，也只知大案牍术的所言的冰山一角。
知他乃万年县不良帅，人称五尊阎罗，曾九年西域为兵。
知他一怒下杀三十多人，包括上司在内，犯下了十恶之一的不义之罪，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。
那时檀棋对张小敬，只有满腹怀疑，警惕。
随后张小敬得靖安司重用，便是与他们一道同船的张都尉，公子信他，许以大权，她也只得压下心中疑惑。只是恼他对自己有些轻浮的态度，两人时常冷眼相对。
檀棋评价，你就是个登徒子。
张小敬却不甚在意。出入长安这许多年，他没少和女子打交道，却也不曾付出过几分真心。与花街柳巷流连之人不同，他只需要消息，需要敌人的弱点破绽，仅此而已。若论情义，也只是将姑娘们当作自家妹妹照料。
世人皆道张阎王薄情，却无人知道，过惯刀尖舔血日子的人，生怕牵累了谁，辜负了谁。
4
修正坊死里逃生，张小敬神志不清时，误打误撞，第一次将毫无防备的檀棋扣在了怀里。
女子恼他，他也不觉，还笑着道，“你喜欢，便是叫你啊。”
那时他们都未发觉，紧绷的神经得有了片刻歇缓的时间。
檀棋忧他伤势，在医官到来前，已先帮他清洗伤口，上药包扎，连同外衣也一并换好。
张小敬却是第一次毫无防备地在刚相识几个时辰的外人身边沉睡。
檀棋在，让他安心。
“你也欺我是奴婢。”眼前的女子声音渐渐低弱下去，该是一贯骄傲的她，少有的痛处。
“你和别人不一样，总觉着，长安城百万人口里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。”
张小敬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，余下十分认真。
“那李必没看顾好你，让你低瞧了自己。”
“等办完了事儿，我替你揍他。”
檀棋闻言微愣，回嘴时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。
“你敢。”
张小敬这么瞧一瞧她，就像个小冰山，慢慢化开一角，只一角，也明媚得很。
“你都把我看了，我得对你负责啊。”他扬一扬头，盯着檀棋。
跟在李必身边多年，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檀棋，也从未领教过如张小敬一般恣意张狂的情感。
真诚，炽烈，还有几分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。
5
昌明坊，光德坊，阙勒霍多的蔓延，惊天的爆炸，给长安一记重击。
原来毁灭真的迫在眉睫。
张小敬一次次与死亡擦肩，檀棋也几乎让窒息的忧虑压垮。
所以皇门牢狱里，她视死如归，李代桃僵之计，换张小敬自由。
所有的坚强，被男人轻轻回扣在头上的帷帽彻底击垮。
“不成，这个计划不合我的口味。”
他半开玩笑地道。
“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虎穴里，不可能。”
张小敬总有让人信服的力量。哪怕虎狼在前，他也能按着檀棋的肩膀，告诉她，定会护你周全。
便是风口浪尖，前途未卜，也从未有半分动摇。
什么阎罗，什么恶徒。
只有檀棋眼前的这个人，是张小敬。
6
全城通缉，靖安司被夺权，张小敬当真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。
守捉郎，武侯，重重围困，早已精疲力尽的他，大力将檀棋推出包围，自己一人引兵而去。
他不愿牵累檀棋。
不过相识几个时辰，他知道，檀棋已经被自己放在了心里。
所以不想，也不能让那个机智，细心，勇敢又可爱的姑娘因他而丧命。
景寺之中，为骗取信任，他与檀棋以夫妻相称。逃命挣脱牢笼时，两个人默契配合。
可转瞬之间，情势突变，还是让他们措手不及。
张小敬唯一能做的，便是让通缉令上没有提及的檀棋，远离危险。
他不知那个倔强的姑娘，为了他于邀风堂上，编出个与他私定终身的悲情故事，令太真设法进言皇帝，过问阙勒霍多，而救他性命。
“你与那旁人不一样，你能做到比伺候人有价值一万倍的事。”
她信张小敬，也信自己。
望楼之上的字样，深深刻入了两人心中。
不退。
7
灯楼之中，浑身浴血，精疲力竭的张小敬，温声安慰着濒临崩溃的檀棋。
“要不是你惊动天子让他们撤下了通缉，我早在门外已被乱箭射杀了，哪里还能走到这里？”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说道。
“你做的很好了，别疑自己。”
“可是阙勒霍多还是炸了，你与公子的心血白费了。”
漫天火光之中，檀棋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。眼前的张小敬衣衫破烂，血迹斑斑，仍勉力劝慰。
“我说过，任何时候，别看低了自己。”
若说此前几多岁月，檀棋只觉是别人的影子，那么与张小敬相识这一日，便真正让她活成了光。
她看到张小敬支撑起身子，仍要往上冲，她却只想死死拽住这个男人，不想再看他为了任何人去搏命。
哪怕楼上天子危在旦夕，她也只想让他躺在这里，不要冒险。
那是檀棋第一次主动拥抱他，贴近他满是伤痕的脊背。
哪怕如此境地，他仍坚毅决然。
檀棋看着他的背影，湮没于火光之中。
这万家灯火，繁盛世间，又有谁念你一腔孤勇呢？
8
尘埃散尽，不过短短一日，倒好似过了一生。
张小敬听着檀棋在怀里埋怨，昨日你身上落了多少伤时，只觉得此刻的时光才真实起来，而这样的檀棋，不再担惊受怕，倒显得分外可爱些。
他笑得格外开怀，把人搂紧了一些。
“旁人念不念昨日种种，我张小敬不在乎。”
“有你念着，足矣。”
良久他听着檀棋轻叹一声。
“登徒子。”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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